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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魔术,又叫幻戏。起源于夏商,发扬于唐宋,到了清末和民国,迎来了中外魔术史上最神秘的交流和最残酷的对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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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读:
画骨附魂
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,戌时。上海公共租界。
此时天已黑尽,公共租界内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,大街小巷灯火通明,车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
“大师哥,时辰差不多了,咱们该过去了。”
“你们先去罗家戏苑门口等着师父,我看会儿再过来。”易希川站在街边,扭头对几位师弟说了这话,急忙将视线转回身前。在他的身前,一堆人围在一起,人堆中竖着一根长杆,长杆上挑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笼,灯笼上写着“画骨附魂”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。灯笼之下,一老一少相倚而立,老人身形瘦小,满脸皱纹,两只眼窝黑洞洞的,竟是有眼无珠,双目俱瞎,少年则穿着齐整,眉清目秀,双手伸出,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人。
人堆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声和惊叹声,待声响稍歇,那少年清了清嗓子,说道:“我爷爷年事已高,身子骨弱,经不起折腾,这‘画骨术’又极为费神费力,所以每天最多演三次。方才已演过一次了,那位小姐的前世是位亡国落难的公主。眼下还有两次机会,可有谁愿意一试?”
话音刚落,人堆中立刻走出一个浓眉阔嘴、脸带伤疤的男人,粗声粗气地说道:“我来!”
少年向伤疤男人打量了几眼,问道:“这位大哥,规矩你可明白?”
伤疤男人说道:“你们在这块地儿演了三天,我每天都来看,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”说着摸出赏钱丢进地上的铜碗,身子一转,挺直了腰板,将后背正对着老人。
少年微微俯头,凑近老人的耳朵,似乎怕老人听不清楚,刻意提高了声音,说道:“爷爷,这位大哥已给了打赏,您就给他画画骨,附附魂,看他前世是何来历,又是因何而死。”说着提起一只蘸满墨水的毛笔,轻轻放在老人的右手中,然后扶着老人前行一步,挨近了伤疤男人的后背。
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,指尖碰到了伤疤男人的后背。他屈起三根手指,只伸出拇指和食指,缓慢地触摸伤疤男人的后背,右手则将毛笔举起,顺着左手触摸之处,徐徐而画。少年搀扶着老人,不时取过画尽墨水的毛笔,饱蘸墨水,重新放回老人的手中。
片刻之后,老人已将伤疤男人的后背摸了一个遍,手中的毛笔也停了下来。少年搀扶着老人退开,只见伤疤男人后背的衣服上墨迹纵横,已画出了一副又宽又阔的骨架。
老人口唇微张,似乎说了什么话,但他的说话声有气无力,极为模糊,围观之人都没听清,只有那少年低头挨近,听清了老人的话,抬起头来,笑着说道:“我爷爷说了,这位大哥前世是位将军,练得一身好武艺,为国上阵杀敌,战死沙场,当真是令人敬佩。”
少年说话之时,伤疤男人忽然面露惊讶之色,只因他并没有用力,手脚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,或高举,或挥落,或扫踢,或飞踹,时而像是在挥剑砍斫,时而又像是在弯弓揽箭,活脱脱便是一个正在沙场上与敌寇奋力搏杀的将军。刀疤男人的神色越来越讶异,显然这一连串的动作并非他的本意,倒像是前世的将军之魂附在了他的身上,才令他做出了这些奇怪的动作。
等到伤疤男人的手脚戛然停住,周围的喝彩声已然响成一片。伤疤男人转过身来,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,脸上又是惊恐,又是茫然。
易希川望着这对老少,脸上大有疑色,心中暗想:“以前听师父说起过,‘画骨术‘传自左慈,是一门可以描骨请神、画魂改命的神奇幻戏,十多年前曾在上海出现过,后来便销声匿迹,再无所闻。这老人露的这一手’画骨术‘,也不知是真是假,只怕方才自告奋勇的两人,都是事先串通好的,一起在这里装神弄鬼。不行,我须亲身一试,辨个究竟才是!”
就在此时,那少年面露微笑,环视众人,问道:“还剩最后一次机会,谁愿一试?”
易希川不等他人响应,当即高举右手,大声叫道:“我!”说着便要上前。
身后几位师弟急忙拉住易希川,其中一人说道:“大师哥,师父说了戌时初刻在罗家戏苑门口会合,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。师父到了戏苑门口见不到人,一定会责骂咱们的。”
易希川说道:“诸位师弟,这‘画骨术’难得一遇,既然让我碰见了,我就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。你们先行过去候着师父,师父若要责骂,责骂我一人便是。”说完便不顾几位师弟的阻拦,拨开围观人群,大步走进了人堆之中。
几位师弟与易希川朝夕相处多年,深知这位大师哥向来痴迷幻戏,一旦遇上新奇的幻戏,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时抛于脑后。几位师弟知道阻止不了易希川,但又看重义气,不愿让易希川独自一人挨师父的责骂,只好低声叹气,继续守在人群外围耐心等候。
易希川走进人堆,来到老人和少年的身前,直接掏出赏钱丢进了铜碗,笑道:“不瞒二位,我也是变幻戏的手艺人,对‘画骨术‘早已神往许久,还请二位指教。”
少年打量了易希川几眼,在老人的耳边说道:“爷爷,这位小哥已给了打赏,只不过他和咱们是同行,您看是不是……”
易希川听少年言辞犹豫,心中更加笃定这对老少不会真正的“画骨术“,只是在这里装神弄鬼,心想那老人必定会拒绝。岂料那老人不等少年把话说完,竟缓缓地点了点头。少年抬头看着易希川,说道:“这位小哥,我爷爷已经应允了,请吧!”
“难道我猜错了么?”易希川心中疑惑,诧异地看了老人一眼,见他两只眼窝空洞深陷,脸色阴暗蜡黄,被灯笼的碧绿光线一照,仿若死人一般,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。易希川冲老人和少年抱拳见礼,转过身子,将后背朝向老人。
老人在少年的搀扶下走近易希川,左手缓缓伸出,食指和拇指触碰到了易希川的后背。刹那之间,易希川竟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,仿佛触碰他后背的并非活人之手,而是如死物一般又僵又硬。这只手在他的后背上缓慢摸寻,毛笔紧随其后徐徐作画,不多时手和毛笔一起离开,易希川的后背上,已多了一副窄小的骨架。
画骨已毕,老人低语了几句,少年凑近听清楚了,大声说道:“我爷爷说了,这位小哥前世生得不大好,是位青楼娘子,日日抚琴卖舞,夜夜宽衣解带,因逃跑而被老鸨捉回,最终惨遭毒打而死。”
少年说话之时,易希川的双手忽然动了,毫无征兆地自行举了起来,凌空虚按,做出了抚琴的姿势。易希川大吃一惊,只因举手抚琴并非他的本意,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缠裹住了他的双手,拉扯他的双手做出了这些动作。紧跟着,他的双脚也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,轻迈莲步,再加上双手挥动,竟是手舞足蹈,翩翩起舞。
围观众人见易希川身穿长袍马褂,明明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,却像小女人般搔首弄姿,当众起舞,不由得哈哈大笑。易希川的几位师弟却根本笑不出来,只觉得羞愧无比,无地自容,各自涨红了脸皮。
易希川犹如魂灵附体,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,身不由己地跳舞,心中大惑不解,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。忽然舞姿一顿,他的左手猛地伸到胸前,抓住了马褂左侧的衣襟,右手则抓向另一侧的衣襟,似乎是要当众脱衣,正印了那少年的宽衣解带之语。易希川急忙右手用力,与这股无形力量反向对抗。易希川的手臂劲力奇大,可这股无形力量同样大得惊人,两股力道彼此抗衡,一时之间他的右手竟僵在空中,既抓不到胸前的衣襟,也无法向旁边挪开分毫。
那老人的脑袋微微歪斜,似乎略感奇怪,少年则被易希川的动作逗乐了,嘴角含笑。
忽然之间,那股拉扯手脚的无形力量凭空消失,易希川的身体顿时得以解脱,双手双脚重获自由。他急忙转过身去,看着老人和少年,惊讶道:“刚才是……是怎么回事?”
少年微微一笑,对易希川不予理会,向热烈鼓掌的围观众人抱拳作揖,说道:“这‘画骨术’并非请灵附魂的法术,只是寻常幻戏,供各位一乐,还请各位切莫当真。我爷爷姓徐,人送外号‘鬼手’,我在此代我爷爷,谢过各位赏脸观看了!”说完这话,也不拿起铜碗向围观众人收取赏钱,便将毛笔、墨水和灯笼等物快速收好,装进一只帆布口袋,再用长杆将帆布口袋挑在肩上,然后搀扶着徐鬼手,缓步走出人群,沿街渐渐远去。
易希川亲历了“画骨术“的全过程,心中再无半点怀疑。他望着这对老少远去的背影,心中暗想:“世上岂有神鬼之力?这的确是‘画骨术’幻戏。可这‘画骨术’的个中诀窍究竟是什么?徐鬼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”
几位师弟纷纷拥上来,其中一人大声说道:“大师哥,这爷孙俩说别人是公主,是将军,到了你这里,却变成了青楼里的……他们这是存心羞辱你,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!”
易希川却丝毫没有觉得羞辱,心中只是深深的佩服,说道:“这算什么羞辱?他们这是真本事啊。上海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,一个街头变幻戏的老人,便有如此厉害的本事,我算是大开眼界了。”想到能亲眼目睹销声匿迹多年的“画骨术”幻戏,他不由得面露微笑,又因始终想不明白个中诀窍,转而便皱起了眉头。
易希川抬眼望去,徐鬼手在那少年的搀扶下已经走远,消失在了人流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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